【韩叶】狐的报恩
一．说好的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韩文清还记得那只狐狸。
对狐狸会变成人这一点他开始是不信的，可眼前的青年的确令他感到熟悉，那一身红白相间的大衣，那乱糟糟的头发，伸懒腰的时候不经意露出的一截小肚子，关键是那虚胖的脸和笑起来格外嘲讽的表情……
咳咳！
青年似乎看出了他所想，脸上的嘲讽意味更甚，他取下不知从哪里得到的烟卷，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儿，笑道：“看什么看，哥可是来找你报恩的，总得先给找个住的地方吧？”
话是这么说，可人已经自觉地朝屋里最暖和的灶台边走去。韩文清现在几乎要相信他是只狐狸了，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蜷在灶台边的柴堆上还笑得一脸满足的。
“起来。”
“干嘛？”青年半睁开眼，“我可是来报恩的狐妖！”
“你在我家就得听我的，”韩文清说，“第一，不准睡柴堆。第二……”
“诶等等，等等，”自称狐妖的青年从柴堆里站起来，没骨头似的靠着灶台，“你家除了这里还有什么稍微暖和点的地儿吗？我可拒绝睡地上啊冷死了我跟你说。”
“第二，”韩文清没理他，“如果你真的是狐狸，不许偷我养的鸡吃。别人养的也不行。”
“哦。”青年想起院子窝棚里那只肥肥的老母鸡，自以为隐秘地咽了咽口水，又漫不经心地朝窝棚方向瞅了一眼，“还有呢？”
“没了。”
“那我到底睡哪儿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柴堆实在不行的话，你院子里那鸡窝也看着挺暖和的……喂你瞪我干嘛？”
韩文清用眼神警告了想入非非的狐妖，去隔壁教书先生张新杰家里借了床棉被往地上铺起来。
“我不想睡地欸……”
“我睡地，”韩文清截断了他的抱怨，“你睡床。”
狐狸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跑到床上去滚了两圈，把被子都蹭上自己的味道，算是确认占领地盘。蹭得差不多了，狐狸坐起来，观察猎物似的歪着头，笑道：“那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
韩文清认识这只狐狸很久了，当然，之前他是不知道它能变成人的。只是他们俩一个是村里的猎户，一个是后山狐狸群的头头，有点冲突在所难免。后来韩文清去山里打猎，救了这狐狸一次，后来莫名就熟了起来。
这只狐狸是通人性的，韩文清一直这么想。它的狡诈，凶狠，以及暗藏的一点儿温柔，跟人一模一样。
只是人里面大概很少有能这么不要脸的。打着报恩的旗号来骗吃骗喝，韩文清也不和一只狐狸计较了，只是晚上躺在冰冷的地上，听了半夜窸窣的风声和狐狸的梦话，他突然有点后悔把床让出去了。
“鸡汤……唔……好喝……就是怎么都冷了……”
还惦记着他的母鸡呢。
韩文清叹了口气，爬起来把狐狸踢到床边的被子盖回去，顺便伸手呼噜了一下毛，软软的，倒是和是狐狸的时候一样。
窗户漏风，发出些嘎吱嘎吱的声响。韩文清把插销插紧了，在床沿上坐下，看着这只变成人的狐狸。半天，又叹了口气。
找上门来了，还能怎么办？
养着呗。
“喂，起来吃饭。”
“别整天喂喂喂的，”狐狸慢吞吞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被窝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哥有名字的，叫叶修。”
“叶修，起来吃饭。”
这下狐狸还是不动。韩文清也懒得磨叽了，直接走过去被子一掀，顺便把正死命抓住被子不松手的叶修也跟着拎出来。
“冷冷冷冷冷！”
无视叶修的大叫，韩文清径自把外套往人身上一扔，自己去厨房盛饭了。
雪还没化完，初春的秧苗刚插下去，现在家里只有些去年的土豆和红薯，在地窖里冻了一个冬天，硬得韩文清都咬不动。
他只好烧好水，把东西放下去慢慢煮着，等到叶修起床，刚好熬成一锅粥。想着狐狸就算成了精大概也不喜欢吃素食，韩文清四下看了看，只能从母鸡身下抢出一个还热乎着的鸡蛋，和着一起煮了。
找到一个常年不用的瓷碗，正洗着呢，转眼却看见那狐狸趴在灶台上，直接便伸手去锅里捞……
“小心！”
“小心什么？”叶修手里还拿着还在冒着热气的红薯块，笑着看向他，“你不是以为哥会被烫到吧？”
他踮起脚，凑到韩文清脖颈间闻了闻，末了，仰起头笑道“关心哥啊？”
韩文清黑着脸没说话。良久，他把趴在身上的狐狸扒拉下来：“……下次先洗手。”
“嘿嘿。”
二．唯有烟与鸡汤不可辜负
叶修投靠韩文清一段时间了，向来人缘不好的韩文清家里终于来了客人。
“你俩来干什么？”
门外站着的是村里不多的另外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看着斯文些的扶了扶眼镜，笑道，“这不是听说你家多了个人吗？我就想着过来拜访拜访。”
韩文清把目光投来另一个人，“张佳乐？”
张佳乐甩甩小辫子，贼兮兮地把脑袋探进屋里左看右看，“诶诶诶我听新杰说老韩你金屋藏娇……哎呀！”
门突然被从里面推了一把，张佳乐脑袋直接夹在门里，疼得眼冒金星，就差嗷嗷直叫了。
“哎呀，抱歉，没看到你。”门里的人当然是叶修，他披着件大衣慢悠悠踱出来，头发像是几天没梳过，毛毛地耸搭在额前，一脸明显的虚情假意，“没事儿吧？脑袋夹坏没？”
“你你你……”
韩文清及时把狐狸一手拎着后颈提溜回屋来，有效地避免了大战的发生。转头看了看还捂着脑袋的张佳乐和努力憋笑的林敬言，无奈道，“算了，都进来吧。”
“所以说你真的是狐妖？”
“是啊，怎么了？”叶修打了个哈欠，他来了以后就没叠过被子，直接把一床棉絮堆成堆，靠在上面软绵绵的。韩文清也不说他，任由他整天靠着睡。有时候入夜了人还没醒，韩文清就干脆直接把他放平，给盖好被子。当然，第二天叶修起来以后被子还是会变成乱糟糟的一团。
“不对啊，”张佳乐也毫不见外地靠在被子堆上，认真道，“可是我听说狐妖都美貌无双，哪有你这么虚胖的？”
这下林敬言实在憋不住了，也不管旁边韩文清的黑脸，捂着肚子自顾自地大笑起来。茶水洒了一身，他便随手扯过被角擦了擦，看得韩文清又是一顿面部抽搐。
张佳乐和叶修不约而同地瞪了他一眼。叶修下意识捏捏自己的脸，瘪了瘪嘴，把目光投向站在旁边的韩文清。他嘴里还叼着烟，不高兴地在空中一抖一抖的，惹得火星子闪呀闪。
韩文清皱眉。他其实有点担心火星掉到床上，再加上他不喜欢叶修抽烟，虽然狐妖和人不一样，总归还是伤身体的事。所以他不动声色地夺下了叶修唇间的烟，丢到地上踩灭了。
“靠！老韩你干嘛！”
叶修一下子跳起来，激动得像是隔壁村老光头被人抢了老婆一样。
韩文清不为所动，甚至还又碾了两下。
“在我家里不许抽烟。”
“什么时候有这条规矩的？”
“刚加的。”韩文清看着他，“怎么了，不服？”
叶修默默举起手，逐渐幻化成尖利的爪子，“呵，哥会怕你？”
“那你还想不想吃鸡了？”
韩文清发出会心一击。叶修，战败。
一人一狐对峙的档口，叶修突然觉得头顶上有什么东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张佳乐先大叫起来，“耳朵！耳朵！”
叶修脸色一变，伸手摸了摸头顶上，毛茸茸……软软的 还有点儿韧性……
随着叶修的抬头，两只耳朵轻微抖动了一下。脆弱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绒毛，颤一颤的。韩文清想，摸着一定很舒服。
然后他就伸手摸了一把。
确实挺舒服。
于是就又摸了一把。
叶修难得没呼啦一爪子，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张佳乐看着好玩儿，也想伸手摸一下，可还没抬起手来呢，叶修像是突然回魂了，斜他一眼。
“还真是狐妖啊……”张佳乐目瞪口呆。
谁知叶修却是神色凝重，说了句‘让一下’便跳下床飞快地离开了。三人追出去，门前已没了人影，只剩两行狐狸脚印清晰地延伸到雪封的山林里。
韩文清站了一会儿，突然冲回家里抄起猎枪和开山刀便追了上去。
寒风呼啸，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眼前的脚印渐渐被掩埋。张林二人想着刚才脸色从未如此可怕过的韩文清，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啊。”
“那现在怎么办？”
“别慌，”林敬言又推了推眼镜，“我们去找张新杰。”
村里的两大惯例：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找张新杰，有打不赢的人，找韩文清。
好吧，其实还有一条：有吃不完的东西，找张佳乐。
三．你一定是只假的狐妖
韩文清进山以后很快就找到了以前经常看见和叶修在一起的一群小狐狸。小崽子们头头不在，也不和韩文清闹了，飞快地四散逃窜。
韩文清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只跑得慢一拍的，拎到眼前，“叶修在哪儿？”
“吱吱！吱！”
“你不会说话？”眼前的狐狸崽子似乎是这一群里最小的，只能说不愧是叶修带出来的，在他手里也不慌乱挣扎，反而是用打量般的眼神看着他。
“韩先生就放下小安吧，他是真的还没学会化形。”说着，从松树后转出一位少女，棕色长发温柔滴披在肩上，声音也是温柔而甜美。她微笑着，眉眼弯弯，“你是来找叶修哥吗？”
韩文清想起张佳乐的那个问题，这样的才是人们心目中应该有的狐妖的样子吧？叶修那种算是……狐妖中的异类？
“你知道他在哪儿？”
少女摇头，“他离开很多天了。叶修哥他……我觉得，可能是有喜欢的人了吧。”她垂下头，眼中流露出担忧，“可是一旦喜欢上人类，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会彻底变回狐狸，再也变不成人形了。”
“叶修他……平时化形都很好的吗?”
“是啊，叶修哥毕竟是这里最强的狐狸，可是，他前些日子突然露了一次耳朵，还露过一次尾巴……”
狐狸少女漂亮的眼睛在雪地里静静闪着光，澄澈似明镜，仿佛任何秘密在这双眼前都无所遁形。她看着韩文清，唇边还带着微微的弧度，“韩先生你说，叶修哥会是喜欢上谁了呢？”
韩文清在雪地中疾行，脑中却不住地浮现起狐妖少女那个仿佛看清一切的笑容，‘叶修哥……会是喜欢上谁了呢？’
是……我啊。
韩文清握紧了手里的刀。妈的，喜欢我就直说啊！躲个屁！
“叶修！”
韩文清大喊道，他知道，叶修就在附近。
果然，连喊十几声过后，一边树下的小雪堆动了动，从里面钻出一只红狐狸。毛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倒是把平时的虚胖掩盖了，只是显得有些狼狈。
狐狸慢吞吞蹭过来，停了一会儿，终于一跃蹿上了韩文清肩头。
“冷不冷？”
叶修也不说话，大尾巴扫了扫，狐狸脑袋别向一边儿。
韩文清又叹了口气。他发现认识这只非典型性狐狸以后自己总是在叹气。
“麻烦。”
“什么？”
“我说你真是个麻烦。”
韩文清把皮毛沾湿了的狐狸揣进大衣里，理所当然地冷得一颤。叶修动了动露出个脑袋来，爪子扒搭着领口，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蹭上韩文清的脸。
“你才是个大麻烦。”狐狸说话了，有些生气却又有些无奈的语气，“你看你就是顺便救了哥一命，我就得那么远的跑去报恩，回来看一趟那群小崽子都累死我了……”
“我不需要你报恩。”
喋喋不休的狐狸突然闭了嘴，把脑袋重新埋进大衣里去，只露出耳朵尖上的毛毛，一颤一颤的，韩文清看了想笑。
“我问你，你到我家来，除了蹭吃蹭喝，帮过我什么忙没有？”
“哥到你那小破屋子就是你的荣幸了！”
韩文清估摸着叶修这脸皮厚得也是可以御寒了，于是他又把狐狸脑袋捞出来，一巴掌摁在它头顶，在狐狸不满的‘吱吱吱’中说道，“我也不指望你能做什么，反正洗衣服做饭我都会。”
“就是嘛……”
“我就缺一个暖床的，”韩文清说，“你来不来？”
“老韩啊，要是我哪一天……”
“变回狐狸你还会记得我吗？”
“靠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叶修从大衣里跳出来，变回人形扒拉住韩文清领子，“是不是苏沐橙那小丫头告诉你的？”
“你先回答我。”
“会……”狐狸摊手，唇边勾起熟悉的微笑，“就是哥再也不能和你说话了，这不是怕你寂寞难耐吗？”
韩文清把狐狸变的青年拉回怀里，“那就趁现在多说点。”
“靠，老韩你要不要这么简单粗暴……”
“那要怎么样？”
“好歹你伤心一下啊。”
“有意思吗？”
叶修摸摸脑袋，“好像是挺没意思的。”
总之，还在一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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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杰表示：“所以你俩找我干什么呢？我真的不会主持婚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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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是前面“猎狐”的脑洞后续吧，还是猎人韩和狐狸叶的设定。
以及乐乐和老林就单纯的损友，我还是坚定的双花+林方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