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里里

重新捡起这个号

【佛唐】非典型性驯养·三

“你不喝药,就让我喝。”

  “我又没生病。”

  “两碗好多啊,我能只喝一碗吗?”

  道珩很少拒绝唐鸢的请求,尤其是他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时,但这次是真的不行。

  “你本来就体虚,又受过重伤,更要注意。”他强硬地把碗塞到唐鸢手上,“若是嫌苦,我一会儿可以去给你买糖,忍一忍就喝下去了。”

  唐鸢皱着一张小脸,瞥了眼炉子上剩下的半罐药水,“你又不喝,怎么知道有多苦。”

  罐子里的药水还在咕噜噜地冒着泡,散发着草木淬炼的气味。

  道珩叹了口气,“那你可以剩一小口给我,不过还是得喝两碗 ”

  “真的吗?”

  “真的。”

  唐鸢将目光移向那罐冒着泡泡的药水三回,又快速移开,端着药碗的手抬起放下几次,终于同意了这个协议。

  直到亲眼看见他喝下了两碗药,道珩才放心道,“等一下,我去买糖葫芦。”

  “不用啦。”

  他看到道珩拣药已经花了很多钱了,要是再买糖葫芦,他们又得多出去化缘,近日洛阳一直阴雨连绵,万一再得一次伤风,又不知要花多少钱。

  唐鸢越算越沮丧。

  他经过几次化缘,也算知道了不是人人都像长安城的大人们那么有钱的。这世道百姓活着都不容易,哪还有多少善心可以施舍给他们呢?

  他都好几天没吃肉了。

  要是在唐家堡的时候......

  每次任务回来,都可以领好大一块肉,他会拿回自己黑山谷的小屋里煮着吃。他的小屋很好,旁边有竹林,还有很多猫熊,就是晚上会有些冷,离医馆也很远。他有次伤没好透,半夜发热,只好自己走去医馆,走到一半就晕倒在路上,还好被路过的师兄捡到。

  但是师兄也是忙人,不是每次都能捡到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得自己照顾好自己。不喝药是绝对不行的,得听大夫的话,否则病重了没人管会死。

  唐鸢砸了咂嘴,药很难喝,和他从小到大喝的药一样难喝,但只有这次,他突然想像其他小孩一样吵着不喝药。

  师兄说过,小孩都是知道有人管才会撒娇的。

  看着同样因为药的苦味而皱眉的道珩,他偷偷笑起来。他还是有些想念他的肉,他的小屋和猫熊,但也不是那么想了。

  “喝了药睡一觉,明早起来应该就好了。”道珩替他掖好被子,再次确认哪里都不漏风。“要是实在感觉难受睡不着再叫我。”

  下水抓个鱼也能伤风,看来唐鸢身体比他想的还差。哪里像个少年杀手,简直像是读书人家文文弱弱的小少爷。

  看来这孩子还得多锻炼。道珩暗道,等回了少林先让他去梅花桩打磨两个月,听说附近村子里的大娘养了只奶牛,要不再弄点牛奶给他喝?

  唐鸢把被子又裹紧了一些,“还是有点冷。”

  乡野里实在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客栈,他们在一间农户寄住,唐鸢睡的还是这家女儿出嫁以后空出的床,可惜棉被当成嫁妆带走了,只能盖着一床已经发硬的陈旧被单。

  道珩想,可能这也是他伤风很久不好的原因之一。于是他把自己的僧衣也给他盖上,“这样呢?”

  “还是冷。”唐鸢把被子扯到脸上,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要不你来给我暖暖床?”

  道珩失笑,“从哪儿学的乱七八糟的词?”

  “话本里的!”

  我佛慈悲,看来真得限制这孩子看的书籍种类了。

  道珩在他旁边躺下,把小孩拉到自己怀里搂住时还在思考,“你说大唐这么多读书人,怎么就不写一点适合小孩子看的话本呢?”

  “你可以去写嘛。”唐鸢脑袋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没人写一样的更好啦,这样大家都会买你写的了,我们就发财啦。”

  “这倒是,可惜我不会写,你会吗?”

  “不会。我也不知道其他小孩喜欢看什么。”

  说来也是,这孩子就算接触到同龄人,也是和他一样的杀手。被他捡到以后也是过着四处游历的生活,算是从来没有和普通小孩玩过吧。

  想到这里,道珩又把孩子抱紧了些。

  “睡吧,等到了少林,应该还有几个和你年纪相仿的小师弟。”

  “我才不要小师弟呢。”唐鸢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我有你就够了。”

  “不是大夫你的药不行,只是我家孩子实在身体不好,可能得换个方子试试,麻烦大夫了。”

  “我的方子治伤风绝无问题。要是吃了这个还不好......”大夫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到,“其实我这些日子遇到很多伤风好不了的病患了,我怕可能是......”

  “瘟疫?或者毒。”

  “唐鸢?你什么时候来的?”

  唐鸢从药房的房梁上跳下来,“偷偷跟你来的——咳咳咳咳!”

  道珩赶紧过去替他拍了拍背,“别说话,冷静一点。”

  “我可冷静了,”唐鸢甩开他的手,走到大夫面前,“附近有什么水源之类的?如果是毒,我应该可以...咳...看一下。咳咳,当然,是瘟疫就没办法了。”

  大夫看向道珩。

  “...带我们去吧。”道珩深吸一口气,看着唐鸢,缓缓道。

  唐鸢还是一开口就咳得停不下来,道珩只能让他别说话。可唐鸢拉着他的衣角跟在后面,又让他莫名火大。

  道珩拉住他的手,把人带到面前。

  “你别...咳咳,万一真的是瘟疫......”

  “万一真的是瘟疫,我也该昨天就染上了。”

  “对不起,”唐鸢低下头,“都怪我。”

  “你那么聪明,”道珩蹲下身,双手搭上他的双肩,凑近道,“应该能听出我不是在怪你吧。”

  唐鸢把脸别过去不敢和他对视,“是我怪我自己。”

  他说着,偷偷抽了抽鼻子,“我死了也是恶有恶报,应该的,要是你出了什么事......”

  “闭嘴!”

  道珩的手停留在半空,默念了十遍我佛慈悲,最终还是轻轻抚过他的脸。

  唐鸢终于看见道珩生气的样子,那双平日里就算被捉弄也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盛满了怒火,带着凛然的正气,仿佛殿上的神佛,叫人不敢直视。

  脸颊边的那只手却是温暖的,粗糙的掌纹扶过眼睑,让他忍不住流出泪来。

  “什么鬼话,又是哪个话本看到的?我回去就给你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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